时空琥珀——南海沉船

    海也者，能发人进取之雄心者也……彼航海者，其所求固自利也，然求之之始，却不可不先置利害于度外，以性命财产为孤注，冒万险于一掷也。

——梁启超

 

       时间和水有着相同的质地，流动、无形，淹没一切。800多年前的一天，一艘南宋货船启航，满载着货物与希望，驶向大海远处，然而随后的旅程中，它遭遇不测，葬身海底，沉默如谜。

       千百年只是地球纪年中的沧海一粟，1987年，这艘沉船在广东阳江市上下川岛西南海域被意外发现，被命名为“南海一号”，这是考古界给沉船编号的一种办法，首先表明发现地点，随后指出沉船被发现的顺序。必须说明的是，它是迄今为止世界上发现的海上沉船中年代最早、船体最大、保存最完整的远洋贸易商船。

       这艘沉船，载有何人，要去向何方？谜团中，有一项可以肯定，它是当时繁荣发达的远洋贸易中无数货船里的一只，它将为复原海上丝绸之路的历史、陶瓷史提供极为难得的实物资料。人类的发展史，就是不断加深、加强“连接”的历史，人类一直企图扩大自己的活动半径，甚至跳出自己的活动平面，到达海里，到达天上。欧亚大陆的连接，在唐朝中期以前，主要靠的是陆上丝绸之路，之后由于经济重心转移等原因，海上丝绸之路取代陆路成为中外贸易交流主通道。这条航线全长1.4万千米，是当时世界上最长的远洋航线，途经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宋元时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鼎盛时期，范围覆盖大半个地球。海上通道在隋唐时运送的主要大宗货物是丝绸，到了宋元时，这条连接东西方的海上通道，运送的大宗货物变成了瓷器，因此又称作"海上陶瓷之路"。

       如果说这艘南宋货船的消失和被发现都是惊叹号，那么对它的考古发掘工作则是省略号，因为考古发掘经常是好奇心和耐心、谨慎心之间的博弈：

       1987年8月，广州救捞局与英国的海上探险和救捞公司在上下川岛海域寻找东印度公司沉船“莱茵堡”号时，并没有找到东印度公司的沉船，却意外发现了在深埋在23 米之下的另一条古代沉船，也就是后来被命名为南海一号的沉船。南海一号是一艘南宋时期福建泉州特征的木质古沉船，沉没于广东阳江市东平港以南约20海里处，是目前发现的最大的宋代船只。

    1989年冬，中国历史博物馆与日本国水中考古学研究所合作，正式开始对“南海一号”进行水下考古调查 ，这次调查被誉为中国水下考古的起点。

    2002年3月至5月间，水下考古队再度下水，对海底沉船进行细挖掘、细打捞，打捞出文物4000多件。

    2003年10月，广东省文化厅召开《“南海一号”整体打捞方案》专家论证会。

    2004年，“南海一号”整体打捞方案确定。

    2004年3月，广东省发改委同意筹措资金，在阳江市海陵岛十里银滩建设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

    2005年12月28日，广东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开工兴建。

    2007年1月16日，考古队前往沉船海域开展打捞前最后一次海底勘查，之后进行了持续9个多月的打捞。

    2007年12月21日，“南海一号”古沉船起吊，12月22日上午10时，在现场举行“南海一号”出水仪式。

 

整体打捞现场

 

       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存“南海一号”的船体遗骸，以及出水文物，广东省政府投资近2亿元建设了有着“水晶宫”之称的广东海上丝绸之路博物馆。其中，最大的椭圆馆是三号宫，即为“南海一号”存放地。三号宫主体是一个12米水深的巨型玻璃缸体，其水质、温度及环境都与沉船所在的海底环境一样，因而得名“水晶宫”。通过水下观光走廊，观众能看到“南海一号”在海底的原始地貌、沉船状况和考古工作人员进行水下考古作业的情景。

 

沉船浮出水面

 

       经过2009年和2011年两次试发掘后，2013年“南海一号”全面发掘工作才正式启动。这艘残长约22.1米、宽约9.35米的古船终于慢慢显露出本来面目。由于是整体打捞的方式异地发掘，所有的发掘工作都在沉箱内进行。2019年8月6日，“南海一号”宋代沉船船舱内货物已清理完毕，出水文物总数超过18万件，这个数字超出了很多人的预想，其中，瓷器最多，约16万件（套）。2020年5月初，广东“南海一号”南宋沉船水下考古发掘项目荣膺2019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根据中青网的报道，沉船出水瓷器几乎囊括了当时南方主要窑口与种类，大部分产自江西、福建和浙江，为南宋南方瓷器研究提供了一大批年代性质明确的标准器。从瓷器、钱币上的印记、墨书，考古队员推测“南海一号”是从泉州港始发，可能沿着宋朝熟悉的航线，前往东南亚甚至印度洋地区。

       “南海一号”出水的不少瓷器都极具异域风格，汇集了德化窑、磁灶窑、景德镇、龙泉窑等宋代著名窑口的陶瓷精品，品种超过30种，多数可定为国家一级、二级文物，不乏许多“洋味”十足的瓷器，比如西亚、阿拉伯风格的六棱执壶。专家推测，这些瓷器很可能是根据外商的要求制作的。

 

青白釉印花六棱执壶

 

       从发现到打捞出水，“南海一号”的重见天日，以后后续的考古发掘工作，经历了30多年的时间，涉及到了包括水下考古队伍等人员培养、技术经验积累和方案论证等工作，各个方面钜细靡遗。有评论认为，“南海一号”整体打捞的成功案例，见证了中国水下考古从无到有、迅速发展的历程。“南海一号”的出水也被视为全球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整体打捞。有学者认为“南海一号”对中国水下考古的意义，类似于殷墟对中国陆地考古。

       预计对“南海一号”的发掘工作在2021年能全部完成，而后，将进入漫长的保护、修复及研究时期，可能需要一两代人的努力。

 

一只沉船在大海里，

一个秘密在琥珀里。

一段历史在记忆里，

一些故事在时间里。

……

 

 

 

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