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国家通用语推广的重要性、难点及对策

       摘要：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规范性是修身、齐家、治国的原则之一。国家通用语是规范性在语言领域的集中体现。建立国家通用语是历朝历代政府的追求，通用语的推广对实现统一管理、经济贸易往来和文化交融大有裨益。新时代的中国处在向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现代化强国目标进军的关键时刻，推广国家通用语可以进一步增强民众的国家认同，夯实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基础，实现国家整合。本文分析了目前推广国家通用语的重要性以及国家通用语政策实行过程中的难点，并针对现有政策提出一些建议。

       关键词：普通话推广，国家通用语，方言，普通话水平测试，中华民族共同体

       一、问题的提出和研究意义

       自人类社会形成以来，语言一直是交流的重要工具。随着国家的形成与发展，众多国家推广通用语以便于行政管理及经济交流。我国在国家通用语的构建与推广可以最早追溯到先秦时期，雅言是我国古代最早统一使用的共同语，“雅”即雅正，合乎规范，秦灭六国后以秦国都城咸阳地区的语言为雅言，此后雅言成为国家标准语言，直至元朝定都北京形成官话，明朝时期政府敕令编撰《洪武正韵》为推广官话规定了语音标准，而清朝则通过限制不熟悉官话的人参与科举考试来推广官话。近代以来，国家推广通用语体现在国音的确定和颁布相关规定。新中国成立后，现代汉语规范问题学术会议确立了普通话的标准音、基础方言、语法规范，1982年“国家推广全国通用的普通话”写入宪法。普通话是提升文化自信的重要载体，是现代信息社会的基石。在全球化背景下，普通话作为我国的官方语言扮演着文化交流的桥梁角色。“讲好中国故事”需要加大普通话推广的力度。随着社会的现代化进程不断加速，普通话的推广愈发重要。2020年全国语言文字会议召开，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语言文字工作的意见》，提出要“坚定不移推广国家通用语言文字”。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要进一步“加大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推广力度”。截至2020年底，全国普通话普及率已达80.72%，识字人口使用规范汉字比例超过95%，创造了统一的多民族多语言国家推广通用语言文字的成功典范，但与此同时出现了不平衡的问题。东西部地区之间、城乡间的推普成效上差距较大。此外，科技迅速发展背景下诞生的各类社交媒体在使人们的互动交流不受时空限制的同时也冲击着语言的规范性与严谨性，铺天盖地的网络用语大多是人为创造的非规范词汇和语句，它们是反映年轻人当下心态的符号，但是对网络用语不分场合的使用却威胁着推普工作的成效。通过分析现阶段推广国家通用语的重要性及推普工作的难点，反思当前推普工作的路径，可以强化问题导向，发现语言背后的结构性因素。

       二、文献综述与理论视角

       国内关于推广国家通用语的研究主要从推广的意义和举措两方面展开。王浩宇（2018）首先指出语言问题是政治议题，从多民族国家视角指出国家通用语的推广是维护民族团结的重要举措，学习通用语可以促进各民族成员的社会流动，同时有助于构建民族共同体。刘照雄（1994）列举了国家层面在推广普通话上作出的努力，回溯了新中国成立以来推广普通话的方针的调整，并阐述了开展普通话水平测试是使推广工作迈向科学化、规范化、制度化的重要举措。郭龙生（2004）探讨了语言规划理论与实践，紧接着指出方言和普通话之间存在互补的关系，在处理二者关系时要同时坚持主体化和多样化原则，最后从必要性、科学性、可行性三个维度点名新时期推普工作的价值取向。李宇明（2022）辨析了普通话的构成，而后针对目前普通话推广的现状提出要将普及与提高相结合，将书面语和口语相结合的建议。刘金林和马静（2021）分析了推广普通话在中越边境地区微观上提高居民收入、宏观上促进贸易开展的意义，通过分析实证研究结果得出语言的多样性在一定程度上会对技术的传播构成障碍，普通话推广夯实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文化基础，而后作者从普及率与普及质量两个方面说明推普工作面临的不平衡不充分困境，针对重点人群提出发挥社区及基层党组织在推普工作的引导作用的对策，同时对于青少年群体普通话技能的提升可采取传统教育与新媒体教育结合的途径。总体说来相关学者在论及普通话推广措施时均注重教师的作用，且关注到普通话推广在教育领域的不平衡，例如仅注重城市中的语文教师的普通话能力。韩超（2020）分析了推普工作在地区间的发展失衡问题，回应了少数民族群众的疑惑，指出少数民族语言、方言与普通话同等重要，强调推普工作和对少数民族语言的保护应齐头并进，最后以抗击新冠疫情与脱贫攻坚战为例点名普通话在团结各族人民、促进经济发展上的作用。曾晓阳（2023）从自然环境、交通条件、生产力水平几个维度分析了“三区三州”的发展滞后成为普及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障碍。此外，教育的落后、由族缘、血缘、地缘因素及边境地区的人员流动性而形成的模糊的国家认同感也影响了边民学习国家通用语的动力。

       从福柯的视角出发，话语产生并巩固着权力，渗透着权力的话语犹如一张隐形的网使成员们按照一定的规范去思考和行动，历朝历代统治者通过推广通用语来使幅员辽阔的国土上生活的人们遵从统一的语言使用规范，从而对其施行更为有效的管理。在福柯的理论框架中，通过推广国家通用语可以控制信息的传递、筛选与限制过程。推广国家通用语是民族国家构建的途径之一，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和传播统一的语言可以增进权力集中、国家统一，建立深层次文化认同。在当今许多国家，使用国家通用语被公认为国民身份的文化符号。在福柯看来，话语具有身份性，相同的话语以不同身份传达会收获不等的权力感，在推广普通话工作中，国家语委、地方语委、教育部的推普宣传体现的话语权力较高。同时，话语的权力并不可纯粹简化为一种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事实上存在一种复杂的网络。在推广普通话的过程中需要警惕话语权力的滥用，要注意尊重和保护各地区方言及民族语言。方言是地方文化的载体，亦为各地区历史与民俗的见证，是中华文化多样性的重要体现。

       在哈贝马斯的交际理性视域下，在当下以金钱与权力为代表的系统对生活世界殖民的背景下，强调以语言为媒介的沟通行动的重要性可以重建和谐的人际、族际、国际关系。哈贝马斯抨击将理性纯粹地归结为工具理性的观点，强调交际理性的地位。而交际理性最重要的实现方式是以语言为媒介的有效沟通，有效沟通的实现条件之一是可领会性，在这里国家通用语的重要性凸显了出来。如果不同民族的人们在交流时满足了哈贝马斯提出的真实性、真诚性、正确性三个条件，却因为语言的不通而交流失败，那么长此以往会不利于不同民族的交融。同样如果在国际交流中缺失官方通用语，国际贸易也会因为不满足可领会性的条件难以顺利展开。在哈贝马斯看来，语言是交往行为的核心，理解是语言交往的基础，普通话的推广可以突破地域、文化差异的限制，减少误解与冲突。

       三、研究框架与研究内容

       本研究总体结构如图1-1所示：

  图1-1

       本文首先结合我国国家通用语推广的历史与现状以提出研究问题并点明意义，接着回溯了相关文献，并结合福柯的“话语-权力”理论与哈贝马斯的交往行动理论以说明通用语的重要地位。而后的研究分析围绕推普工作的重要意义、当前推普工作的难点及当前推普工作的路径及对策三方面的内容展开。本研究从构建文化自信、增进民族团结、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三个维度分析当前推广普通话的重要性，并从人们的保守思想及流动性现代社会的角度分析目前推普工作的难点，接着提出当前应注重提升人们学习普通话的积极性与主动性，推普工作宜突出重点行业并采取市场化策略。最后从田野资料及数据支撑两方面反思了本研究存在的局限。

       四、研究方法与资料来源

       本研究采用定性内容分析的方法，首先将查找的文献资料按照国家通用语推广的“意义”、“难点”、“对策”进行分类梳理，而后推敲文献资料内在的逻辑关系，对相关内容进行提炼。本研究的资料来源为学术期刊。

       五、研究分析

       （一） 推普工作的重要意义

       文化是一个民族的血脉，是一个国家最深沉最持久的力量。语言是文化的基本元素与特殊符号，推广国家通用语对于构建文化自信具有重要战略意义。文化自信是对自身文化价值的充分肯定与积极践行。在全球化日益加深的今天，文化自信是国家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亦为民族精神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基石。推广国家通用语从提高国民素质、加强民族凝聚力、促进国家发展等层面提升文化自信。在我们当今的信息时代中，更要发挥好语言作为信息媒介的功能，大力推广国家通用语，促进民族间的交流融合。文化自信是历史、现实与未来的统一，语言文字的发展有历史溯源、现实发展与未来前景三个面向。提升通用语言能力可以提高生产技术与信息结构的现代化程度，进一步推动人们心理、行为及文化素养的转变。

       普通话的推广对于增进民族团结具有重要战略意义。为了使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样紧密团结起来，须发挥普通话的纽带作用。普通话作为现代汉语的标准形式，有助于增强国家认同感。随着各民族交往交流更加频繁，构筑共同语环境已然成为各民族群众共同的需求。在城镇化的背景之下，人口流动频繁，众多因社会及经济因素流动的少数民族群体与社会生活联结的范围与深度渐增，人们企盼使用更加统一规范的语言工具。

       普通话的推广夯实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群众基础、物质基础与文化基础。国家自2000年以来将保障与改善民生作为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而就业是最大的民生。普通话能力较低在语言经济学的视角下是一种人力资本劣势的体现。加大推普工作的力度可以提升劳动者的人才资本，使其在薪资较高的岗位工作。2021年，我国脱贫攻坚战取得了全面胜利，但是相对贫困现象依然存在。相对贫困是一个多维的概念，不仅包括收入低，也包括能力贫困、信息贫困与知识贫困。在信息化时代，对信息应用程度的高低是造成贫富差别的重要因素。普通话能力低会限制获取信息的效率，从而导致信息贫困。国家通用语是政策制度与信息技术的载体，对通用语掌握程度低会影响人们对政策的理解，进一步降低政策的实施效果，同时会限制人们对现代技术的应用。基于文化的视角，共同语承载着统一的多民族国家的历史记忆，普通话尊重多民族语言、方言，对其成分兼收并蓄，有助于促成文化共同体，高质量的普通话推广增强各族群众对中华文化的认同。

       （二） 当前推普工作存在的难点

       部分人群对于普通话的抵触源于因循守旧的保守思想。旧中国占主导地位的是自然经济，这种自给自足的经济形式增强了各地的隔离程度，同时过去交通不发达，知识获取渠道十分有限，许多人终其一生在故乡谋生，“讲方言”是他们增进同乡情谊、维系社会资本的途径。而从鲍曼的视角出发，我们今天生活在一个流动性的空间之中，这种流动性在中国的表现之一是城乡流动及城市与城市间的流动，资源、人才的配置无不体现跨地域的特征，现代化与工业化的进程带来了社会的高度分工与大量的就业机会，许多村民为了改变“靠天吃饭”的处境去城市打拼，而相对落后城市的居民亦向往一二线城市的发展机会与舒适环境。从自身发展的角度，唯有学好普通话方能更好地融入大城市。而在“流动性”的背景下，这种在一个城市中存在使用不同方言的群体的现象，也为推广普通话带来了巨大挑战。

       （三）当前推普工作的路径及对策

         普通话水平测试作为一项标准化的考试，用于评估考生的普通话能力。该测试自1995年开始实施。普通话水平测试的目的在于提升人们的普通话沟通能力，促进语言学习的标准化、规范化。此外，根据地区的经济发展程度、普通话普及程度制定差异化的考核方案与指标评价体系，并对学校或具体地区推普工作定期进行量化考核，这加强了推普工作的制度化特征。

       普通话水平测试与量化考核均为具有强制性的政府行为，目前部分人群对这种自上而下的强制性任务有所抵触，因此通过宣传教育来提升人们学习普通话的主动性和积极性格外重要。通过宣传使人们了解普通话和方言并不是割裂的，普通话是在北方方言的基础上形成的，许多方言是普通话的分支。推广普通话的初衷是促进民族融合并发展经济，而不是废除方言与民族语言，掌握普通话这一重要交流媒介是使更多人感受方言魅力、让民族语言赓续传承的重要途径。此外，让普通话学习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可以采取城市墙体艺术彩绘的形式，让人们在日常出行时看到街道两侧以艺术化的形式介绍普通话字音、字形知识的彩绘，丰富人们的精神文化生活。

       目前政府将一定水平的普通话能力作为教师行业的准入门槛，这一举措有利于在广大青少年群体中推广普通话，使其在校园内对普通话的发音、字形等方面有一个全方位的认识。但是普通话的推广不能仅停留在课堂上，要为学生创造讲普通话的氛围，可通过由高年级学生向低年级学生进行“一对一帮扶“，在全校范围内形成互促共进的学习普通话的氛围；同时，应定期在教师和学生群体中开展培训，令其认识到通用语从对个人生涯发展到国际交流的重要意义。

       其次在通用语推广进程中应突出重点行业。随着二十一世纪以来多媒体的迅速普及，演员、播音等行业的从业者成为公众人物，其传播力和对普通话推广的作用与日俱增。因此相关部门应首先提高这些传播领域行业在普通话水平上的从业门槛。而身处信息时代的个体，也应积极提升自身的媒介素养，注意辨别各类媒体上出现的不符合普通话规范的话语。推普工作不仅需要“自上而下”的引导与教育，还应有“自下而上”的监督与反馈。应在电视媒体和基层服务窗口开设反馈“不规范使用通用语”的渠道，提升人们学习普通话的积极性。

       市场化的策略可以有效解决推普经费不足的难题。例如在借助平台赋能通过短视频的形式推广普通话时，可以通过电商的形式出售一些普通话的学习用书，或邀请普通话专业教师到直播间参与各类商品的销售。同时，政府部门也应继续加大对推普工作的经费支持，重点关注经济欠发达地区的推普工作进展。

       六、总结与反思

       目前社会各界对于普通话的推广给予了重视，推普政策对于新时代增强文化自信、增进民族团结、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在流动性日益显著的今天，笔者分析了推普政策在实际施行过程中遇到的阻碍与难题，并从制度化、日常化、市场化几个方面反思当前推普工作的路径。

       限于自身学术能力，笔者未能在查阅文献资料之外收集相关田野资料，没有实际从人们对于普通话推广的态度，不同职业、区域人们普通话的掌握程度展开调研，因此在反思当前推普工作的路径及对策时易脱离实际，过于理想化。此外在选取研究资料时对定量资料较少关注，使本研究的数据支撑较薄弱。

七、参考文献

[1]王浩宇.多民族国家视角下的国家通用语及其相关问题[J].新疆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社会科学版),2018,46(04):79-84.

[2]刘照雄.推广普通话的重要举措─—普通话水平测试简论[J].语言文字应用,1994(04):68-73.

[3]郭龙生.当代中国普通话推广政策的价值取向研究[J].修辞学习,2004(03):1-7.

[4]李宇明.论普通话的推广方略[J].中国语文,2022(04):486-494.

[5]刘金林,马静.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视域下广西中越边境地区普通话高质量推广普及研究——语言与国家治理系列研究之七[J].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43(06):151-157.

[6]韩超.浅谈推广普通话的难点与意义[J].传播与版权,2020(08):172-174.

[7]曾晓阳.“三区三州”推广普通话的重要意义、主要难点与实践路径[J].陕西学前师范学院学报,2023,39(03):118-124.

张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