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时代青年社交行为中的情感支持机制研究——以“搭子社交”为例

       【摘要】在现代化发展过程中，“搭子社交”以其便捷性、实用性、边界感等特点成为网络时代青年群体中普遍流行的新型社交行为。“搭子社交”通过提供精准陪伴、互不打扰的情感支持提升了城市中“空巢青年”们的主观幸福感。青年在社交“前台”管理自我形象，吸引“搭子”建立联系，通过付出情感劳动获取相应的陪伴和情感支持。情感共振程度和情感距离远近影响着“搭子”关系持续的时间和情感支持的强度。青年们还会在各个社交媒体平台辗转流动，灵活地维持和发展情感联系，以满足自己各方面的情感需求。

       【关键词】青年；社交；互动；情感支持

       一、问题的提出

       改革开放以来，在城市化和大规模人口流动的浪潮下，我国的社会结构发生显著变化，表现在传统人际关系纽带开始断裂，传统的情感支持系统开始瓦解。在这一过程中，大量年轻人离开故土，涌向城市，在寻求新生活和职业发展机会的同时，也面临着群体性孤独和焦虑问题。面对这一变化，青年不得不重新构思和调整他们的社交策略，以适应新的社会环境，并在此过程中寻找替代的情感支持。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兴起为这一群体提供了新的社交平台，让他们能够在虚拟社会中寻求并建立新的社交联系，以弥补现实社交圈的情感空缺。在这种背景下，“搭子社交”应运而生，成为一种新兴的社交策略，反映了当代青年在快速变化的社会环境中对社交和情感需求的新适应方式。

       “搭子”的词义从“搭档”“搭伙”等词汇中演化而来，通常是指人在某一垂直领域的社交关系，相较于传统的朋友关系，搭子更为临时和肤浅，但同时又高于普通的熟人关系^[1]。“搭子”的实质是弱关系与轻社交的一种表现形式^[2]。2023年DT财经与DT研究院联合发布的《2023搭子社交小报告》显示，一半以上的年轻人有搭子，而在31%的没有搭子的年轻人中，仍然有超过一半的人想要有个搭子^[3]。这表明"找搭子"已成为当代青年普遍接受的社交新趋势。然而，这种现象也引发了一个关键性问题：“搭子社交”虽然可以满足人们在某一时刻或某一情境下的情感需求，但在这样的浅层次、碎片化社交互动中，青年如何实现持续的情感支持和情感补偿？

       二、文献综述与研究框架

       在以往关于“搭子社交”的研究中，有的研究者将“搭子社交”视作一种新的社会现象，从社会因素和社会心态转变、技术发展等宏观层面进行透视^[4]，也有研究者将其视作一种社交行动，从社会结构性因素与个体社交心理角度，考察这种碎片化社交行动的形成逻辑、基本诉求与关系流变^[5]。但是，无论把“搭子社交”看作是一种社会现象还是一种社会行为，以往研究都忽视了情感作为社会互动的重要驱动力，特别是情感支持在“搭子社交”形成、控制、流动整个互动过程中重要作用。即使偶有研究涉及“搭子社交”中的情感维度^[6]，也缺乏从情感角度出发探析“搭子社交”形成的情感动力以及“搭子”互动过程中的情感支持机制。因此，本文从情感社会学的角度出发探究构建本文的理论框架，回答上述研究问题。

       （一）青年社交的原因：主观幸福感与情感支持

       在城市化、工业化、现代化浪潮中，大量青年因为求学、求职等原因离开故土，流动到城市。他们远离了家乡熟悉的朋友圈，独自一人在异乡工作，没有稳定住所和人际关系，成为了“空巢青年”。“空巢青年”在这种脱域性的情境中，更难建立起吉登斯所说的本体性安全感，内心更容易感到孤独^[7]。随着互联网和社交媒体的普及，青年可以超越空间界限建立新型人际关系，但这种人际关系是脆弱的，青年在各种“夸夸群”中获得的情感支持也是暂时的。因此，即使社交媒体使青年群体产生了“在一起”的场景幻觉，但情感转化力与心灵融通力不断下降，最终呈现出“身显连而心隐匿”的“孤独社交”现象^[8]。

       除了这种“群体性孤独”之外，焦虑也成为青年群体中普遍的生存体验。青年生活在竞速社会、内卷化社会中，一方面，学历贬值速度远高于学历获得速度，青年就业难度逐年升高；另一方面，房价、物价不断攀升，在双重挤压下，青年很容易产生生存焦虑。特别是，媒介大量报道“年少有为”的新闻，会让青年在比较心理的作用下产生时间焦虑，经由媒介传播的二次放大可能会制造出更深的群体焦虑^[9]。无论是“群体性孤独”还是“青年焦虑”，都是青年主观不幸福感的典型表现。

       已有研究表明，情感支持对大学生主观幸福感预测力最强^[10]。邢占军等人的研究也印证了这个观点，即社会支持与主观不幸福感之间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其中情感支持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最大^[11]。可见，增强社会支持，特别是情感支持，对于提升青年的主观幸福感，排解青年的孤独和焦虑有关键作用。

       （二）获取情感支持的途径与弱关系网

       社会支持有两层基本含义，其一，从功能上讲，社会支持是个体从其所拥有的社会关系中所获得的精神上和物质上的支持；其二，从操作上讲，社会支持是个体所拥有的社会关系的量化表征^[11]。因此，人们获取社会支持与情感支持的来源通常是自身的社会关系网。格兰诺维特将社会关系区分为强关系和弱关系，前者是基于血缘、地缘等亲密关系结成的社会关系网，后者是基于趣缘、业缘等非血缘关系结成的社会关系网。在传统社会以及青年离开家乡以前，他们的社会关系网是以强关系为主的，而在现代社会，特别是青年背井离乡之后，他们的社会关系网是以弱关系为主的。狄金华等人在调查完大学生的情感支持网后更是直接指出，青年的情感支持网则呈现出亲缘关系低比例化的特征，业缘关系的同辈群体在青年的情感支持网中比例尤为突出。这表明，当代青年在人际交往中，其交往对象由血缘关系开始向非血缘关系转变^[12]。在此背景下，青年更偏向于在弱关系性质的社会关系网中开展社交，获取情感支持，提升自己的幸福感。本文论述的“搭子社交”就是这种现象的典型表现。

       在“搭子社交”中，青年通过在社交媒体上对自我形象进行精心管理，来建立弱社会关系网络，这是获取情感支持的关键。欧文·戈夫曼的“拟剧论”为理解青年如何在社交媒体上进行自我呈现和印象管理提供了理论基础，揭示了背后的情感动因。戈夫曼的自我呈现理论精确地阐述了人们如何在日常互动中通过“前台”与“后台”行为来构建和维护自我形象，并进行精心的印象管理。在搭子社交的背景下，这一理论可以形象地解释人们是如何在社交媒体的舞台上建立起搭子关系的。

       一旦“搭子”关系建立，双方需要在互动过程中通过情感的表达和管理来维护和平衡这种关系，以实现情感支持的目的。阿琳·罗斯切尔德的“情感劳动”理论有助于我们理解社交互动中情感管理机制。这一理论强调在社交互动中情感的表达和管理是一种劳动形式，“搭子社交”虽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劳动，但是相比于传统友谊关系，“搭子”关系具有实用性、理性化、工具化的色彩。在搭子社交中，每一方都会付出劳动让彼此在这段关系中感到舒适，提供陪伴和情感支持，每个人得到的报酬也是相应的陪伴和情感支持。

       此外，“搭子”关系的强弱，可以通过情感共振和情感距离的概念得以解读，它们分别可以用来解释青年如何在短暂的社交互动中建立联系，以及为何这些联系通常是短暂和表面的。这些理论共同阐释了“搭子社交”中情感流动的特性，展现了数字化时代情感表达和社交关系构建的新机制。

       （三）本文的分析框架

       首先从情感维度分析“搭子社交”中的情感特征与表现形式；其次，从情感社会学的角度分析青年如何通过“自我呈现”、“情感劳动”、“情感共振”和“情感距离”、“情感流动”等互动策略获取自己所需的情感支持，提升自身的主观幸福感。

       三、研究方法与资料来源

       “搭子社交”流行的主阵地在互联网和社会媒体，尤其是小红书、抖音等社交平台。因此，本研究采用观察的方法，观察“搭子”话题下用户的自我呈现与互动方式，辅以典型个案深度访谈窥探青年“搭子社交”的互动过程和背后的情感支持机制。

       四、“搭子社交”的情感特征与表现形式

       （一）情感的碎片化与即时化

       搭子社交的兴起与社会生活的碎片化和快节奏密切相关。当代社会，尤其是城市生活的快速节奏和高度分工，不仅导致了个人生活方式的根本变化，而且显著影响了人际交往模式。在这种背景下，深度和长期的情感联系变得愈加困难，个体感受到的社会孤立感也随之增强。因此，人们越来越倾向于寻求更为即时、灵活且投入较少的社交方式以满足情感需求。

       搭子社交恰好适应了这一现代生活的特点，它提供了一种低成本、高效率的情感交流方式。与传统社交方式相比，搭子社交强调的是即时的、短暂的情感交换，反映出现代社会成员在情感表达和维持人际关系方面的新趋势。这种社交方式对于个体来说，既减轻了维护长期深入关系的社会和情感负担，又能在短暂的交流中获得情感的慰藉和社会的连接。然而，它也可能导致情感关系的表面化和缺乏深度，从而反映出现代社会的某些深层次问题，如社会异化、人际疏离以及情感的商品化等。

       （二）情感的工具化和实用性

       搭子社交反映了现代情感关系的实用化和工具化趋势。在这种社交模式中，情感的联系通常建立在具体且实用的目标基础之上，包括共享的兴趣、情感共鸣和相互的情感支持。例如，在“考研搭子”中，成员们基于共同的学习目标“考研”而相聚，他们之间的交流主要围绕考研话题，这种基于特定目的的联系虽然可能较为表面和临时，但它能够在特定情境下有效地满足个体的情感和实用需求。甚至，有的成员在招募“搭子”时，会提出自己相应的要求，比如，受访者X在谈到自己去广东旅游找“旅游搭子”的经历时说：“刚开始有个女生加我（私聊），一开口就是酒店吃饭AA，你要全程帮我拍照。这态度也太强势了，我就拒绝了。”从这个对话中，可以看出，部分青年认为“搭子”关系实质上是一种契约关系或者说合作关系，明显体现了社交和情感的理性化。

       同时，这种快捷化的关系的另一个显著特点是它的目的性和有限性。例如，在“旅游搭子”中，旅行爱好者们可能会基于共同的目的地而临时组队旅行，他们的交往主要是为了共享资源和经验，而非建立长期深入的友谊。这类关系一旦达到了其实用目的，往往就会自然消散。这种方式虽然有效地拓展了社交的边界和可能性，但也可能导致人际关系的肤浅化和情感的表面化，从而对个体的社会认同和情感满足产生影响。

       （三）个体化与社交边界感

       在现代社会中，随着个体化趋势的增强，人们在建立情感联系时，越来越重视个人空间和边界的维护。这种趋势在搭子社交中得到了鲜明体现：它允许个体在保持一定的独立性和自我界限的同时，获得所需的社交和情感支持。还是以“旅游搭子”为例，成员们可能因为共同的爱好或目标聚集在一起，但他们之间的互动往往局限于这一特定领域。在这样的社交环境中，个体可以在保持自己生活和思想独立性的同时，与他人进行有意义的交流和互动。这种社交方式既满足了人们对社交的基本需求，又避免了过度侵入个人生活领域，从而维护了个体的隐私和自主权。

       此外，搭子社交在提供情感支持和社交机会的同时，也强化了个体的社交边界感。例如，通过社交媒体找到的健身搭子，他们可能会一起参加健身活动，分享健身经验，但这种关系往往不会延伸到其他生活领域。这种划定明确的社交边界，使得个体能够在享受社交互动的好处时，仍然保持一定程度的个人隐私和独立性。

       当然，因为某个共同兴趣聚合起来的搭子们，也有可能在交流过程中发现彼此性情合拍，继而加深这种联系，这体现出搭子社交的伸缩性。比如，受访者L在谈到自己找“搭子”一起来学校的经历时说道：“我们都是老乡，一起搭伙来北京上学，不然第一次来有点无所适从，有个人陪着，感觉心里安稳些。我俩还是一个专业的，现在天天一起约图书馆、吃饭、上课、出去玩，已经变成好朋友了。”

       五、“搭子社交”中的互动与情感支持机制

       （一）关系的建立：获取情感支持的前提

       青年们获取情感支持的前提是要建立起“搭子”关系，他们会在社交媒体的“前台”中策略性地展示自己，以建立和维护搭子关系，同时在“后台”保持个人隐私和独立性。

       首先，青年个体会在社交媒体的“前台”精心策划和展示自己的形象，以吸引有共同兴趣或需求的人。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可能会借助流行语汇、表情包、或其他网络文化元素来柔和地表达自己对搭子的友好态度或随和性格，从而增强自己的吸引力。例如，一名音乐爱好者可能会分享自己最喜欢的音乐风格或最近的音乐创作，以吸引同样对音乐充满热情的搭子。

       其次，青年还会通过分享个人经历、情感状态或日常生活片段来试图建立情感共鸣，吸引那些有相似经历或情感需求的人。例如，分享关于职场烦心事或生活琐事的帖子可能吸引到经历类似挑战或有共同生活经验的人，进而形成基于特定主题的搭子关系。这种基于共鸣的社交动态不仅促进了情感连接，还可能进一步发展为更加频繁和深入的交流，如建立微信群，以加深彼此之间的联系。

       戈夫曼的理论也强调了个体如何管理自己的社交边界，尤其是在维护“后台”隐私和个人空间方面。在搭子社交中，个体在“前台”建立联系的同时，会谨慎地维护自己“后台”的隐私和独立性。他们可能会有选择性地在“前台”分享信息，以确保在建立联系的同时不过度暴露自己“后台”的私生活。这种策略性的信息共享和边界管理，不仅是对个人隐私的保护，也是对社交互动的一种自我调控。

       （二）情感的表达和控制：投入情感劳动 

       在“搭子”关系建立以后，“搭子”们需要投入情感劳动维持和控制这段关系的走向，保持互动的进行。“搭子社交”中的情感劳动是一个复杂且微妙的过程，它涉及建立共鸣、调整情感表达，以及平衡投入与维护界限。这些劳动不仅体现了参与者对情感交流的重视，也反映了他们在维持社交关系的同时保护个人福祉的努力。

       在“搭子社交”的初期，情感劳动主要集中在建立共鸣。参与者通过分享个人故事、兴趣或经验来寻找共鸣点，如分享旅行故事以吸引旅行爱好者。随着互动的加深，这种共鸣逐渐转化为更具体的情感支持，如对旅行中遇到的挑战表达共情和提供解决方案。

       情感劳动还包括调整情感表达以适应不同的社交环境和个人边界。在搭子关系中，参与者可能会根据对方的反应和互动深度调整自己的情感表达，如在对方对某个话题表现出浓厚兴趣时分享更多，或在感觉到对方需要空间时降低互动频率。这种调整是对他人情感需求和个人界限的敏感反应。

       搭子社交中的情感劳动也涉及平衡情感投入和维护个人界限。参与者在提供支持和获得满足的同时，也需要注意保护自己不受情感耗竭。例如，他们可能会在某些话题上积极互动，同时在其他更私人的议题上保持距离。这不仅是为了保护个人隐私，也是为了避免情感上的过度投入。

       搭子社交中的情感劳动虽然需要投入，但它也带来相应的回报。这些回报不仅体现在情感层面，还可能包括社交、心理甚至是认知上的益处。当参与者在搭子关系中投入情感劳动时，他们往往可以获得情感共鸣和支持。通过与他人分享经历、兴趣和感受，他们不仅能找到理解和共鸣，还能从他人那里获得情感上的支持和鼓励。例如，在一个针对特定爱好的群组中，分享自己的作品或经验可能会获得赞赏和正面反馈，这种认可感和归属感对个人情感福祉是非常有益的。不仅如此，情感劳动还能提供一种情感释放的途径，这对心理健康是非常重要的。在分享和交流过程中，个体可以表达自己的情感和想法，这有助于减轻压力和提高心理福祉。

       （三）关系的强弱：情感支持的存续时间

       在“搭子社交”中，关系的强弱区分的更加明显，与情感支持的存续时间关联更大。搭子社交中的情感支持通常是基于共振快速建立的，但由于情感距离的存在，这种支持往往是短暂和表面的。不过，根据不同的情境和个体的动机，情感支持的持续时间还是可能有所变化。

       情感共振指的是个体之间通过共享的情感体验建立的联系。在搭子社交中，这种共振通常源于共同的兴趣、经历或需求。例如，两个通过社交媒体找到彼此的摄影爱好者，可能会因为共同对摄影的热爱而迅速建立联系。情感共振使得双方能够在短时间内感受到彼此的理解和支持，从而建立起基于共同兴趣的情感联系。

       虽然情感共振可以快速建立联系，但情感距离往往限制了这种联系的深度和持续时间。情感距离是指个体在情感上保持一定的独立性和界限。在搭子社交中，即使人们通过共同的兴趣或经历建立了联系，他们通常也会保持一定的情感距离，以保护自己的隐私和个人空间。这种距离意味着，即使联系建立了，它也可能是表面的、短暂的。

       在搭子社交中，情感支持的存续时间通常取决于共振和距离之间的动态平衡。一方面，共振可以促进快速的情感连接和支持；另一方面，情感距离则限制了这种支持的深度和持久性。因此，搭子社交中的情感支持通常是短暂和目的性的。例如，两个为了共同的旅行计划而联系的个体可能会在旅行期间提供彼此情感支持，但一旦旅行结束，这种支持也可能随之减少或结束。

       除了情感共振和情感距离外，其他因素如个人目标、时间资源以及社交媒体的使用习惯也会影响情感支持的存续时间。例如，如果双方发现有更深层次的共同点，或者有持续互动的意愿和资源，这种情感支持可能会持续更长时间。

       （四）数字化社会中的情感流动：情感支持的碎片化与垂直化

       “搭子社交”在数字化时代下的情感流动展示了一种快速、专业化、断续性和个体化的社交互动模式，这不仅适应了现代快节奏生活的需求，也反映了人们在复杂社交环境中如何灵活地维持和发展情感联系。

       情感流动的快速性和即时性是“搭子社交”的显著特征。技术的进步使得人们能够在任何时间和地点迅速进行情感交流。这种即时连接使得人们可以即刻分享个人经历，无论是喜悦还是挑战，并从在线社群中获得快速反馈和支持。这种快速响应的情感交换，满足了现代青年对于效率和便捷的需求。

       情感流动的专业化和目标导向性也是维持“搭子社交”的重要面向。青年们越来越倾向于在特定领域或围绕特定目标进行情感交流。这一趋势使得情感支持更加精确和有针对性，但同时也限制了情感交流的广度。例如，在“裸辞搭子群”中，青年们分享和讨论的问题通常专注于工作相关的压力和挑战，形成了一种围绕缓解裸辞焦虑的情感支持网络。

       “搭子社交”中情感支持的断续性和碎片化也反映了当代社会中情感交流的非连续性。这种情感支持通常是根据具体情境而产生的，可能在特定时刻非常活跃，但随着情境的变化，这种交流也可能迅速减少甚至结束。这种碎片化的情感流动使得人们能够根据自己的生活节奏和社交需求灵活地进行情感交流。

       “搭子社交”中情感流动的个体化和自适应性凸显了现代社交互动的个性化趋势。在个人化的社交媒体平台上，人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需求选择参与相应的社交圈子。这种个性化的情感流动使得每个人都能在适合自己的社群中找到所需的情感支持，同时也能够根据个人的情境和需求调整自己的情感投入程度。

       六、总结与反思

       在现代化、城市化进程中，青年们在城市中独自漂泊打拼，产生了“群体性孤独”和普遍“焦虑”，导致他们的主观幸福感不强。情感支持可以大大提升主观幸福感，但是这些“空巢青年”们原来的强关系朋友圈无法及时地为他们提供情感支持，他们只能重新建立弱关系网，在弱关系网中获取精准陪伴和实用性的情感支持，“搭子社交”应运而生。

       “搭子社交”以其即时化、实用性的特点精准满足青年情境化的社交需求和情感支持，同时又不侵犯彼此的边界，保留了安全感，为青年提供了一种舒适的社交模式，也因此成为网络时代青年群体中普遍流行的社交行为。

       在社交过程中，青年们通过在各个社交媒体平台自我“展演”，吸引“搭子”前来，建立“搭子”关系。在交流互动的过程中，陪伴和情感支持成为每个参与者需要付出的情感劳动，同时，每个参与者也会获得相应的情感回报，满足自己所需的情感支持。在此过程中，情感共振影响着“搭子社交”关系的建立，而情感距离则影响着这种关系的深度和持续时间。此外，青年们还会在各个社交媒体平台辗转流动“找搭子”，灵活地维持和发展情感联系，以满足自己各方面的情感需求。

       我们应该看到，“搭子社交”虽然满足了现代社会青年的即时社交需求和情感支持，但这种关系的表面性和短暂性可能导致深层情感联系的缺失。虽然“搭子社交”提供了快速的情感共鸣和即时的社交互动，但这些联系往往缺乏深度和持久性。长期依赖这种浅层次的社交模式可能会导致个体在建立持久、深入的人际关系方面的能力受损。

       不仅如此，“搭子社交”的碎片化和垂直化可能导致青年在更广泛的社交圈子中感到孤立。由于这种社交模式通常围绕特定的兴趣或需求，青年可能在面对不同的社交场合时感到难以适应。这种模式可能导致社交圈子的过度细分，从而加剧了群体间的隔阂。

       在一些情况下，情感支持可能被视为一种可交换的商品，而不是基于真正关心和关系深度的自然表达。这种商品化可能削弱了情感交流的真诚性和深度，导致社会关系的表面化。

综上所述，尽管搭子社交在满足现代社会青年的社交需求和情感支持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但也存在       一定的局限性和潜在风险，需要青年在享受其便利的同时，也意识到这种社交模式的局限，并努力发展更全面和深入的社交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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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明月